曹操乐府诗的特点

梓岚2017-07-13

南朝梁人钟嵘说曹公古直,甚有悲凉之句。”(《诗品》卷下)唐人元稹说曹氏父子鞍马间为文,往往横槊賦诗,故其抑扬冤哀存离之作,尤极于古。”(《元氏长庆集》卷56)宋人敖陶孙说:“魏武帝如幽燕老将,气韵沉雄。”(《诗评》)明人王世贞亦称:“曹公莽莽,古直悲凉”(《艺苑卮言》卷3)。清人冯班说:“魏祖慷慨悲凉,自是此公文体如斯,非乐府应尔。”(《钝吟杂录》)王士祯说,曹氏父子“所为乐府,悲壮奥崛”(《带经堂诗话》卷1)。此类评语,还有许多。可见,曹操为诗“悲凉”、“沉雄”是古今评家人所共认的重要特点。

曹操诗作,包括描述乐舞的场面和仙游昊天名山在内,偶看似为逍遥,细审则无不透露着悲哀与苍凉。

自惜身薄祜,夙贱罹孤苦。既无三徙教,不闻过庭语。其穷如抽裂,自以思所怙。虽怀一介志,是时其能与?守穷者贫贱,惋叹泪如雨。泣涕於悲夫,乞活安能睹?……(《善哉行.自惜》)

这是曹操咏叹自己生平的诗。诗中所言虽非无稽,可也并非如此严重,但由于賦予诗的语言,便徒然生出一种悲怆的感受。

鸿雁出塞北,乃在无人乡。举翅万余里,行止自成行。冬节食南稻,春日复北翔。田中有转蓬,随风远飞扬,长与故根绝,万岁不相当。奈何此征夫,安得去四方?戎马不解鞍,铠甲不离旁。冉冉老将至,何时反故乡?神龙藏深渊,猛虎步高岗。狐死归首丘,故乡安可忘?(《却东西门行》)

这是一首描写争战之苦和征夫怀乡的诗。它同另一些佳作,诸如前述之《苦寒行》、《蒿里》等一样都以淋漓之笔描述了战争的苦难。在这些诗中,环顾景象,树木萧瑟,北风声悲,水深桥绝,中路徘徊,夜无宿处,人马同饥;征者自况,如田中转蓬,随风飞扬,冉冉老矣,不知何时才能结束战争;想想士兵和百姓,铠甲生虮虱,百姓以死亡,白骨蔽野,千里无烟,民百遗一,念之令人断肠。

真可谓句句哀伤,字字悲凉。但是,我们必须承认曹操诗中的悲凉之情,极富感染之力,但并不产生消极作用。长期争战,不免厌战,久离故土,不免怀乡。但其终结,总是突现豪壮之情。厌战,不反战;怀乡心切,但其落脚点却是“神龙藏深渊,猛虎步高岗”、“悲彼《东山》诗,悠悠令我哀”,意蕴决心以战争反对战争,进而结束战争。

曹操仙游各诗同样饱含悲凉。原因是:其一,他的仙游诗大都不是踌躇满志的作品,而是在满腹惆怅的情况下写成的。如:

东到泰山,仙人玉女,下来翱游。骖驾六龙,饮玉浆。河水尽,不东流。解愁腹,饮玉浆,奉持行。(《气出唱•驾六龙》)诗人来到泰山,仙人玉女陪伴同游,坐着六龙拉的车子,喝着仙家美酒,河水已经断绝,不复东流,为解胸中愁思,手持酒杯,边走边饮仙家美酒。其二,他的仙游诗不少是在其忧伤年寿不永而事业难成的情况下写成的。如:

厥初生,造化之陶物,莫不有终期。莫不有终期,圣贤不能免,何为怀此忧?愿螭龙之驾,思想昆仑居。(《精列》)

若疾风游敖飘翩。景未移,行数千,寿如南山不忘愆。(《陌上桑》)东西厢,客满堂,主人当行觞。“坐者长寿遽何央,长乐甫始宜孙子。”(《气出唱•游君山》)

经历昆仑山,到蓬莱。飘砜八极,与神人俱。思得神药,万岁为期。……不戚年往,忧世不治。……壮盛智慧,殊不再来。爱时进趣,将以惠谁?(《秋胡行•愿登泰华山》)

这些诗都反映着同一主题,即悲叹壮士暮年,期望上天与神仙们给予更多年寿,以成大业。当然,这只是一种假托。前已说过,曹操是不信神仙的。

曹操爱好音乐,且喜欢把自己的诗作“被之管弦”,但极少欢快愉悦之作。偶有言及歌舞,立意也总是由欢快转到悲凉,切入深沉的主题。如《善哉行•朝日乐相乐》,开头讲的是白日联欢,一边饮酒,一边听音乐,入会者皆欢悦异常。在这种欢畅的气氛下,曹操突感凉风入室,因发自戒之辞,“持满如不盈”、“所愁不但一”、“吐握不可失”。

诸上可见,自钟嵘开始,古来皆以“悲凉”概括曹操诗作的特点,的确最为恰当。至于刘勰所说至于魏之三祖,气爽才丽,音靡节平。观其《北上》(即《苦寒行》)、《秋风》列篇,或述酣宴,或伤羁戎,志不出于滔荡,辞不离于哀思。虽三调之正声,实韶夏之郑曲也。”将曹操的诗作称为“三调(指清、平、侧三调)之正声”,当然是对的,但称其为“韶夏之郑曲”,置评实属不公。“郑曲”目卩“郑声”。自从孔老夫子在《论语•卫灵公》谈到“乐则韶舞,放郑声,远佞人;郑声淫,佞人殆C;’《礼•乐记》说,郑卫之音,乱世之音也。郑声便有了特定含义。曹操诗作,显然绝非郑声可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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