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二2018-10-17
秦王嬴政平定嫪毐的叛乱、逼死了仲父吕不韦之后,母亲赵太后被他迁出咸阳,在雍城幽禁了三年。
三年里经常有大臣向他提起应该接回太后,但秦王嬴政充耳不闻,他不想再提这件事。尽管天下人对他的行为议论纷纷,说他不孝,但他痛恨那些让他蒙辱的人。
这一天上朝时,老臣蒙武又提起这件事:“请大王下旨接回太后,母子三年没见面,于情于理都不应该。”
“你下去吧,这件事以后再说。”秦王嬴政很不高兴,他看了看下面的文武百官,严厉地宣布,“太后的事情,本王自有主张。今后若有谁敢提起此事,一律处斩。”
秦王嬴政的话刚说完,立刻有27位大臣跪下齐声说道:“臣等冒死请求大王,迎接太后回咸阳!”
“来人!统统推出大殿,斩首!”秦王嬴政大怒道。
蒙武再次站出来说道:“大王,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,我愿意与他们同罪。”
秦王嬴政怒气冲冲地说:“你是在我下令之前说的,不能怪你。但是从现在开始,不要再提了!”
“大臣谏(jiàn)事,罪不至死,请大王三思!”廷尉李斯也急忙跪下说。
秦王嬴政盛怒之下再也听不进大臣们的劝谏,他下令将那27个大臣全部斩首了,尸体就堆积在宫殿门外。齐国和赵国的使者此时正准备拜见秦王,看到这种惨状后,回到客馆里都忍不住窃窃私语,纷纷议论秦王不孝的恶名。
当时有一个沧州人茅焦正在咸阳游览,听到客馆里的人们都在谈论这件事,茅焦忍不住说道:“做儿子的将母亲囚禁起来,实在是不孝。”
他马上请客馆老板为他准备热水:“我要沐浴,明天早上去见秦王。”
住在客馆里的人们都笑了起来:“那27个人,以前都是秦王身边亲密信任的大臣,秦王都没有听他们的劝谏,何况是你一个平民百姓说的话?”
“如果劝谏到这27个人为止,那么秦王一定不会听;如果在这27个人之后还有人继续进谏,那么秦王就有可能会听。”茅焦自信地说。
第二天一早,茅焦吃过了饭准备去见秦王。客馆老板拉住他的衣袖想挽留他,但茅焦还是毅然决然地径自走了。客馆里的人们都嘲笑茅焦愚蠢,认为他一定会被秦王杀掉,他们就把茅焦的衣服财物全都瓜分了。
茅焦来到秦王嬴政的宫殿外,大声说道:“臣远道而来,要向大王进谏!”
秦王嬴政派侍卫出来问茅焦:“先生想要进谏的是什么事情?是关于太后的事情吗?”
“臣正是为了这件事而来。”茅焦毫无惧色地说。
侍卫指着宫殿外堆积着的尸体说:“先生没有看到这些人的下场吗?您难道不怕死吗?”
茅焦大义凛然地说:“我听说天上有28个星宿,降生到人间,都是正义的化身。现在已经死了27个了,还差一个,我愿意补充这个数。自古圣贤也都难免一死,我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?”
侍卫无奈,只得回来向秦王嬴政禀报。秦王大怒道:“大胆的狂徒,故意触犯我的禁令。”
嬴政又命令左右的侍卫:“拿大油锅来,放在这里,我要把他炸了,让他死无全尸!他竟然还敢妄想要凑足28个人数。快让他进来下油锅!”
侍卫出去召唤茅焦,茅焦故意磨磨蹭蹭。侍卫催促他快走,茅焦说:“我一会儿见到大王,马上就会被处死,让我慢点走,多活一会儿,又有什么关系呢?”
茅焦来到大殿中,跪下拜见秦王:“臣听说‘有病的人不能讳疾忌医’,否则就无法治好病。自古忠臣都不会说阿谀(ēyú)奉承的话,圣明的君主也不会做违反天道的事情。如果君主有了过错,做大臣的却不指出,这是大臣的不对。如果是君主不听取忠臣的劝谏,那就是君主的过错。现在大王做了违反天道的事情,可自己却不知道。忠言逆耳,大王现在不想听,我担心秦国的前途要有危险啦!”
秦王嬴政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,说:“你想说什么事?本王愿意听。”
“现在天下各国都以秦国为尊,并不完全是因为秦国的军力强大,而是因为大王雄才伟略,天下贤士忠臣都愿意为秦国效力。然而大王车裂假父,这是不仁;逼死仲父,这是不义;杀死两个年幼的弟弟,这是不慈;软禁太后,这是不孝。有忠臣进谏还被大王所杀,这是桀纣一类昏君的行为。大王若一意孤行,必将失去全天下的人心,没有人愿意再来秦国辅佐大王兼并天下了。我知道大王一定会杀掉我,但是恐怕我死之后,再没有人敢于直言进谏了。可惜啊!秦国的千秋帝业就要功败垂成于大王之手了!”说完,茅焦昂头走向大油锅。
秦王嬴政急忙走过去,双手拉住茅焦,回头对侍卫说:“快把油锅搬下去!”
茅焦说:“大王已经下令不准再进谏此事,现在如果不杀我,就无法树立威信。”
秦王嬴政立刻让侍卫传令下去,撤销不准进谏的命令,并请茅焦入座,说:“以前来进谏的人,只是列举数落本王的过错,却没有向本王申明这种生死存亡的大道理。现在是上天派先生前来使本王茅塞顿开的,本王怎敢再不听从先生的话?”
茅焦趁机说:“知过能改,善莫大焉。既然大王肯听臣所说的话,请大王立刻准备车马,将太后迎接回来。殿门外的那些尸体,都是忠良之臣,希望大王厚葬他们。”
秦王嬴政立刻命人将27具尸体一同葬在龙首山,并亲自题词:“会忠墓”。
第二天,秦王嬴政亲自将太后接回咸阳甘泉宫。
后来,茅焦被秦王嬴政封为上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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