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兵天将是怎么来的

梓岚2018-01-10

在众多的志怪小说中，没少见“天兵天将”，尤其是在《西游记》中，孙悟空与“天兵天将”的数次恶战，实在是让人眼花缭乱，精彩得很。通常，人们并不把它当回事，因为这充其量是小说家言，出于作者想象而已。

然而，在一些以记载翔实可信著称的笔记中，也有类似的故事，甚至在正史中，也出现“天兵天将”的记载，有的还提到车马军士的喧闹之声。如后唐马缟在《中华古今注》卷上中记载了夏禹大会诸侯于涂山时，出现的神奇景象：“昔禹王集诸侯于涂山之夕，忽大风雷震，云中甲马及武士一千余人，中有服金甲及铁甲。

不被甲者，以红絹袜其首额。禹王问之，对曰：‘此袜额盖武士之首服。皆佩刀以为卫从，乃是海神来朝也。’ 一云风伯雨师。”这里，云中的军队有以红絹缠头的，恐怕不是夏禹常见的军队装束，因此夏禹才会发问。而这是哪一方诸侯军队的特殊服饰呢？周士琦认为，这可能是防风氏的军队。《史记•孔子世家》记载着这样一段话：“(仲尼曰)禹致群神于会稽山，防风氏后至，禹杀而戮之。”梁任昉的《述异记》也说：“昔禹会涂山，执玉帛者万国，防风氏后至，禹诛之。”这两段史料指出，当夏禹大会诸侯的时候，迟到的防风氏的军队正在赶往涂山的途中。那么，云中的甲马和武士，是否与防风氏的军队有关系呢？

如果说《述异记》之类的书籍还不能算是信史的话，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欧阳修说的话可能更可靠一些。宋代宋敏求《春明退朝录》记载：“欧阳少师言：为河北郡转运使，冬月按部至沧、景间，于野亭夜半闻车旃兵马之声，几达且不绝。问宿彼处人，云：‘此海神移徙,五、七年间一有之。’ ”既然其他人也听到这种声音，而且以前也曾发生过，那就决不是欧阳修的一时幻听了。

更奇妙的是《金史•五行志》的记载，不仅有声，还有布满天空的“神鬼兵甲”：“(正隆六年）八月，复有云气自西来，黄龙见其中，人皆见之。是时，临潢府闻空中有车马声，仰视见风云杳霭，神鬼兵甲蔽天，自北而南，仍有语促行者。未几，海陵下诏南征。”我们知道，古代帝王往往先征调军队，再下诏出兵，以符合“兵贵神速”的用兵之道，那么，天空中出现奇异景象时，正应是海陵王调动兵马的时候，两者之间难道毫无联系吗？

不仅中国的古籍中有“天兵天将”的记载，外国的史籍中也不少见。1848年5月3日，二十位目击者看见维也纳附近的多菲纳上空有大批军队。1850年12月30日在百慕大地区上空，人们看见了士兵——幽灵出现在布德里克上空。从1888年8月1日起，连续三天长达几小时在赫尔瓦地亚的瓦兰斯金小镇地区，由手持闪光刀剑的军官指挥的马队在天空疾驰。类似的记载在英国人约翰•米切尔所著的《自然界的奇闻趣事》一书中还有不少。“天兵天将”在中外史籍中一而再、再而三地出现，再一味地说是出于作者的想象，就未免有些自臟人了。

那么，“天兵天将”究竟是怎么回事呢？宋代大科学家沈括在《梦溪笔谈》卷二十一中是这样解释的：“登州海中，时有云气如宫室、台观、城堞、人物、车马、冠盖，历历可见，谓之‘海市、或曰‘蚊蜃之气所为’，疑不然也。欧阳文忠曾出使河朔，过高唐县驿舍，夜有鬼神自空中过，车马人畜之声，一一可辨……土人亦谓之‘海市’，与登州所见大略相类也。”这里，沈括对“蚊蜃之气所为”这一毫无科学道理的说法提出怀疑，相信“天兵天将”是由“海市蜃楼”形成的幻景，但是他还未能指出形成这一现象的真正原因。

明代的陆容已经初步意识到这是一种光学现象，他在《菽园杂记》中对“人马驰骤于烟雾之中，宛若人世所有”的现象是这样解释的： “所谓‘楼台’，所谓‘海市’，大抵皆山川之气，掩映日光而成，固非蜃气，亦非神物。”

现代自然科学告诉我们，海市蜃楼是一种大气光学现象，由于温度的剧烈变化，产生了光线的折射和反射，导致远处的地面景物呈现在人眼前，直立于天空，形成奇异的幻景。根据这个道理，“天兵天将”应是地面军队的形象在天空中所映出的幻景。那么，夏禹大会诸侯时所看到的，很可能就是迟到的防风氏军队被映在天空的形象；《金史》中的“神鬼兵甲”，也就可能是海陵王南征前调动的兵马的形象了。

然而，天空中响起的车马声、枪炮声、人语声又是怎么回事呢？这同样是海市蜃楼造成的声音幻景，大气能折射光波，也能折射声波，不仅能进行图像的传递和扩大，还能进行声音的传递和增强。这一原理，沈括虽然还认识不到，但他已猜到欧阳修听到的“车马人畜之声” 是海市蜃楼现象，这也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了。

总之，我们不能把古籍中的“天兵天将” 一概看成是虚幻荒诞的，周士琦总结得很有道理：历史记载中的“天兵天将”包括天空中的车马声、战斗声，都是一种“海市蜃楼”现象，而神话小说中的“天兵天将”自然是出自作家的想象，但这种想象也直接或间接地、或多或少地受到了现实生活中海市蜃楼现象的影响。